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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哲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慕宁,他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他。慕宁也没有说话,有风从窗户吹进来,他的长发随着风轻轻晃动。
慕宁突然哼起了一首歌,这首歌慕哲从来没有听过,不像是在钻星上会听到的音乐。慕宁的军服没怎么穿周正,领口敞开着,慕哲在军校待过,知道这副模样若是让上级军官见到,肯定是要挨骂的,他下意识朝慕宁走近了一步。
而慕宁却在此时突然从窗台上跳了下来,经过慕哲的身边时,他低声说了一句:“你说会来接我的。”
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失望。
慕哲没有办法回答他,只能静静看他离开。
刚刚拒绝了和公主殿下的婚事,慕哲没有继续在这个舞会留下去的意思,他回到宴会厅,从煜城手里接过星寰。
煜城问他:“有什么事吗?”
慕哲摇摇头,伸手摸星寰的脸,“你不舒服吗?”
煜城闻言诧异地靠近了一步,“星寰不舒服?他怎么没和我说?”
星寰瞪着一双大眼睛看慕哲,他见到慕哲对他眨了眨眼,他便小声说道:“爸爸,我想回家,难受。”
慕哲亲了亲他的额头,“好,我现在就带你回家。”
以星寰作为借口,慕哲提出了告辞。
从皇宫出来,慕哲带着星寰坐上了飞行器之后才缓缓松一口气,他解开了礼服的领结。
星寰看着慕哲,说:“爸爸,我没有不舒服。”
慕哲对于让星寰配合他撒谎这件事有些抱歉,他说道:“不是你不舒服,是爸爸不舒服。”在那种环境之下,真正有些喘不过气来的人其实是慕哲。他知道慕宁回去了宴会厅,可是进去之后并没有见到他,也许慕宁就待在哪个角落,像一只狩猎的野兽,正在静静看着他。
他相信慕宁没有忘记他,千辛万苦回来钻星,也不会和他一刀两断,可是慕宁到底要做什么他并不清楚,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机会能够问他。
慕哲告诉星寰:“对不起,是爸爸不舒服,爸爸用你做借口了。”
星寰有些不解,“为什么爸爸不能不舒服?”
慕哲闻言笑了笑,对他说:“因为这是不礼貌的,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了。”
那天回去之后,慕哲吩咐向启立即派人去查探如今慕宁和博裕的关系还有他在军部所处的位置。慕宁根本不是什么林泽,就连煜城都一眼看出来了,博裕上将将人从刑场带回钻星不可能不闻不问,所以慕哲不禁奇怪,博裕将慕宁带在身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最怕的还是博裕有心利用慕宁,而慕宁对此却一无所知。
吃完晚饭,星寰一直坐在饭桌旁边没有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慕哲抬起头才注意到他,一般这时候星寰都会去后院玩一会儿,贴身服侍的女仆也一直站在门外等着他,于是问道:“你不出去玩吗?”
星寰盯着他说:“爸爸,晚上给我讲故事吗?”
慕哲摸他的头,“当然可以,不过现在还太早了,要爸爸陪你出去玩吗?”
星寰顿时高兴地伸出手给慕哲。
慕哲笑了笑,牵着他的手离开饭桌往外面走去。
或许星寰是看出来了他的心神不宁,今天才这么缠着他的,这个孩子有时候天真得一塌糊涂,有时候又比一般的孩子更加懂事听话。
晚上慕哲坐在床边给星寰讲故事。
星寰听得打哈欠了却还是睁着眼睛不睡觉,慕哲接连给他念了两个故事,停下来问他:“为什么不睡?”
星寰揉揉眼睛,说:“我也不知道。”
窗外有轻微的风声,因为窗户隔音,声音传进来已经小了许多,不过还是能够听出来今天的风很大。
慕哲摸着他的头,柔声道:“睡觉吧。”
星寰闭上眼睛,点点头。
慕哲站起身,走到窗户旁边朝外面看了看,手掌贴在窗户上控制着窗户慢慢变得不透明,遮挡住了外面的景色。
等他回到星寰床边的时候,发现星寰已经睡着了,便帮他拉好被子,轻轻走出去。
刚刚离开房间,慕哲听到一声轻微的警示音,那是慕家的警卫系统监测到可疑生物的反应,声音很轻,只响了一声便停止。他站在走廊上,用手环呼叫花成萱,问道:“怎么了?”
花成萱第一时间去了警卫室,说:“可能是误入的野兽,已经跑开了。”
钻星自然环境非常好,慕家又处在树林环绕的城市郊外,家里时不时有小型兽类闯入,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慕哲闻言便没有放在心上,切断了与花成萱的通讯正要开门回去房间的时候,突然产生了奇怪的感觉,他下意识要回头,却有人从身后压住了他的肩膀,探头在他耳边说道:“你警惕性变低了。”
说话的人是慕宁。
慕哲呼吸不由变急促了几分,其实并不是他的警惕性变低了,而是慕宁的动作变得更加敏捷和悄无声息,甚至速度太快躲过了慕家的监控系统,被当作了野兽。
慕宁身体贴在慕哲背后,说:“进去。”
慕哲的手已经抬了起来,却并没有碰到开门的控制按钮,他继续朝前伸手,却反腿一勾,踢在了慕宁腿上。
慕宁要拿慕哲的手臂,慕宁肩膀往下一垮躲过了,同时立即呼叫花成萱。
他刚刚结束与花成萱的通话,这时呼叫顺序第一个就是花成萱,他甚至不需要说话,花成萱只要听到这边的动静就会立即过来。
慕宁的动作很快,拳脚力道都非常大,慕哲不得不打起十分精神与他交手,只是与慕宁手臂碰撞时,他还是觉得手臂痛得发麻。
这五年慕宁是怎么度过的慕哲并不知道,可是现在他却很确定,对方越来越像一只野兽了,甚至连表情也是阴冷的。
花成萱动作很快,出现在二楼时手里端着枪,平稳地对准慕宁说道:“不许动。”
慕哲先开了口,“不许开枪。”他话音未落,被慕宁一脚踢在腿上,连退了两步。
花成萱见到慕哲连戏也不肯演一演,只能收了枪上前,与慕哲一起用拳脚制服慕宁。有了花成萱的加入,慕哲感觉到压力锐减,甚至有了闲暇说话,他说:“林泽,你不是博裕上将的手下,你来这里什么意思?”
慕宁看他一眼,说:“我不是林泽,我是慕宁。”
慕哲擒住慕宁手腕往下压去,却被慕宁反手扣住手腕往旁边一撞,自己也刚好躲过花成萱力道十足的一记踢腿。
慕哲被撞在墙上,喘一口气说道:“慕宁已经死了,你是以死人的身份跟随博裕上将的吗?听说上将要收你作为他的近卫?“
慕宁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因为在慕哲和花成萱的联手攻击之下,他已经开始有些难以支撑,缓缓朝后退去。
他退了一步、两步,尽管想要努力支撑,可是花成萱的拳脚太犀利,他不得不后退为自己争取更多的空间。
突然,慕哲注意到慕宁有了个多余的动作,他侧身避开花成萱袭击时,抬手拍开了墙壁上的开门按键,那是星寰的房间。
”慕宁!“慕哲不禁高声喊道。
慕宁闪身进去房间。
原本房间里面灯光已经熄灭了,却因为他们的闯入而又亮起微弱的光线,星寰躺在床上已经睡沉了,小孩子并没有被他们的吵闹声所惊醒,依然睡得很香。
慕宁转身站在了床边。
慕哲伸手拦住花成萱,示意他不要追击,自己站在门口,对慕宁说道:“你想做什么?”
慕宁低头看着星寰的睡颜,突然抬头朝慕哲看来,问道:“你的儿子?”
慕哲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着他。
慕宁说:“他好小,我可以一手掐死他。”
“慕宁!”花成萱愤怒地喝道。
慕宁果真朝星寰伸出手,不过在贴近他脖子的时候,改作轻轻摸了摸他的脸,似乎是觉得触感有些奇怪,他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又对慕哲说:“太脆弱了。”
慕哲对他说:“你要做什么都冲着我来,别伤害孩子。”
慕宁仿佛不解地看着他,“你说我不是慕宁,我是林泽,我不认识你们。”
他不解的神情让慕哲瞬间觉得与星寰的神情一模一样,他便放柔了声音,“所以你要对我儿子做什么?”
慕宁迟疑了一下,他从星寰的床边慢慢朝后退去,手背在身后贴住墙上的窗户控制器,窗户打开的瞬间就一个翻身从房间里跳了出去。
慕哲不禁追到窗边朝外看去,却已经见不到慕宁的身影了,他没想到慕宁这五年间会将自己训练得如此可怕,如果他是博裕,恐怕明知道慕宁身份也会想要先把他带在身边,回来钻星再说。
花成萱跑到床边看星寰,同时问慕哲道:“追吗?”
“不用,”慕哲说,“他是来找我的,他会再来的。”
慕宁并没有伤害星寰,他们明明都看到了,却还是要在床边亲眼确认了才能放心。
发生这一切星寰什么都不知道,一边睡还一边吧唧嘴。
慕哲不禁摸了摸他的脸,正是刚才慕宁摸过的地方。
花成萱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慕宁星寰的来历?”
慕哲不禁蹙眉,“还不是时候,我们不知道慕宁的想法,也不知道博裕的想法。我希望博裕只是单纯感激和欣赏慕宁,而不是要利用他来牵制岐凤会,我也希望慕宁能够明白我的选择,而不要怨我没有去将他接回来。”
“你是为了他好,”花成萱说道。
慕哲沉默一下,“或许也不全是。就像爸爸一直认为的那样,我就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我没办法完全原谅慕宁杀害了我的爸爸,我又不忍心责怪他,总觉得不见到他就可以不用抉择什么,是我太懦弱了。”
花成萱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慕哲闻言笑了笑,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