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暗影一路飞掠,翻过院墙,一把推开苦娃的房门,将苦娃抱在怀里,连连招呼苦娃爷爷快走,城被攻破了。苦娃爷爷答应一声“你们先走,我拿一点东西。”
风暗影在外面等了一刻,见屋里毫无动静,不由心头一沉,反手推开房门,只见苦娃爷爷额头冒血,软塌塌地靠在墙角,似是没了呼吸。风暗影不及多看,一把握住苦娃爷爷的右手,翻身背在背上,一手抱住苦娃,直向城主府方向奔去。
城主府内,周旺正拼命拉着雪冰冰,几十个残兵左横右卧地喘息着。
“六弟,你快来劝劝她,她非要回去找雪帅!”周旺见风暗影过来忙道。
“想死你就让她去!两人都死了,也省得去给她报仇!”风暗影说完理也不理雪冰冰径直向周旺走去。
雪冰冰神色一愣,情绪慢慢平静下来,继尔转念一想,父帅身边都是精锐,还有蒋大哥、王景之、段天和等亲信护卫,趁乱杀出来的可能性极大,反倒自己贸然杀回去,必定是有去无回。想到此,雪冰冰也不矫情,快步走向风暗影问到:“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远处追兵渐进,喊杀声一阵高过一阵。风暗影来不及多说,招呼一干残兵败将向城主府深处的书房走去。风暗影知道,只有穆子清书房的那一条密道,才能让他们迅速离开险地。
无意中发现的这条通道,现在救了风暗影一干人等的性命,风暗影真不知是该感谢穆子清,还是该恨穆子清,一个卖国求荣的贼子,却挖了一个救出一干正直人士的通道,冥冥中的命数谁能说得清。是也,非也,风暗影来不及多想,抱着苦娃一头钻进洞口。
出口处,一干人相对无言,朦胧的月色撒下淡淡清辉,树林幽静,偶而一阵微风拂过,带来丝丝血气,提醒着众人,不远处就是激战一日的战场。
人成各,今非昨,风暗影不由感慨万千……
再看那些残兵,昨天还在城里耀武扬威、飞扬跋扈,转瞬间却在这里英雄气短,垂头丧气,慌慌恍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全不见当日威风。
其实,世间事也就真是这样,冷漠沧桑变幻无常,往往都在一瞬间发生。
“前面是幽城,如果你们想去,就先走吧。”沉默了一会风暗影对众人说。
“也好,如果父帅生还一定会去幽城,即使看不到父帅,打听消息也方便些。”雪冰冰想了一下说。
“那你去哪里?”周旺见风暗影如此说,下意识地问道。
“我要把老人和孩子安顿好再说。“风暗影回答道。
“我和你一起走。”周旺说。
“不用了,你还是陪着七妹吧。”风暗影答道:“她比我更需要你,此时她情绪不稳,你要多照顾她。”
“此地不宜久留,六弟你自己多保重,雪帅待我不薄,我也想知道他确切的消息,我就和小姐先去幽城。”周旺说。
“边城已失,幽城也将不保,你们最好早做打算。安顿好苦娃后,我会去王城一趟,有机会我们王城见。”风暗影说完后便与众人分路而去。
风暗影一路向东北方向急行,打算先回一趟闲时村,将苦娃和他爷爷安顿在哪里,然后再去王城找苟况和刘光,一日不杀此二人,风暗影就一日如鲠在喉,不能心安。
苦娃爷爷伏在风暗影背上,此时渐渐醒了过来。“恩人,快将我放下,别把力气浪费在我一个废人身上。”
“老人家说哪里话来,我已是举目无亲,无依无靠,深知失去亲人的痛苦,我不能让苦娃再和我一样,人海茫茫里连一个亲人也找不到。”风暗影一边放下老者,一边安抚道。
“爷爷你怎么了?”苦娃很懂事,一路上虽见爷爷满头鲜血,几次想叫,但看着风暗影等人行色匆匆,一言不发地赶路,隐隐觉得有很不好的事情在发生。所以一直忍着,直到此时见爷爷说话了,才开口询问。
“没什么,孩子…如果有一天爷爷不在了,你一定要听叔叔的话……”看着苦娃,老人满脸都是慈爱。
“我不要爷爷离开我!”苦娃一脸的倔强地说。
“苦娃放心,有叔叔在,不会让爷爷离开苦娃的。”风暗影用手轻轻摸着苦娃的头。
然后简单地给老人包扎了一下伤口。
小憩一会后,风暗影和苦娃沿着山路缓慢前行。不久,风暗影就发现远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风暗影一声冷笑,待那人来到近前,凌空一指点住那人穴道,让他浑身麻木动弹不得。
“说,跟着我们干什么!”风暗影历声喝问。
“没,没什么,我也是路过…”那人声色含糊,低声辩白。
“你是哪里毛贼,敢当我们是肥羊,快说!不然让你尝尝我的分筋错骨手!”风暗影说着用手在他背上一拍,内劲涌出,只听见一阵“咔咔”骨头错位声,那人顿时觉得全身骨节都在开裂,疼的呲牙咧嘴,不断叫饶道:“我说,我说,我们是飞鹰岭的山匪,是大当家让我寻找肥羊,饶了我,饶了我吧,我只是一个小喽啰,杀了我只会污了您的手,您就当我是一个屁,就这么把我放了吧。”
“少啰嗦,走,带我去见你们大当家,把这个老人背上,敢让他觉得一点不舒服,我要了你的命!”说完风暗影解开他的穴道,让他背起苦娃爷爷,四人一起向飞鹰岭走去。
一条羊肠小路,直通山顶,四边皆是悬崖峭壁,山势险峻,易守难攻。风暗影暗道山匪愚蠢,此处虽然难攻也是难逃,用易数来说这是“困”地。“困”四围也,绝地也,只消一哨人马围之,此地众匪插翅难飞。
寨口哨兵见那匪人和风暗影向岭上走来,开口笑骂道:“李二狗,你把你爹和娃儿都带山上来了,你媳妇呢?怎不也带来,不怕她在家寂寞么?你把她带来哥几个也好帮你看着点阿。”众人一阵哄然大笑。
“哎!旁边那个是你大舅哥吧?”又有人接口说。
李二狗苦着脸做声不得,要让他们知道他带来一个杀星,不扒了他的皮才怪。
“聚义堂”一座歪歪斜斜的三间茅房,七八个大汉正在哪里赌钱,吆五喝六,一些银两散放在桌面上。风暗影将苦娃放在地上,缓步上前将银两收拢揣在自己怀里,然后瞪大眼晴问几个人“你们还有没有?”
七八个大汉你看我,我看你,一阵莫名其妙。
“c.!你tm谁呀!快把老子的钱拿来!”一个满络腮胡子的壮汉一把抓住风暗影的胸口。
风暗影用手轻轻抓住那只手腕,稍一用力,那大汉便俯下身子,疼的杀猪般的嚎叫起来。众土匪见状一个个飞扑而上,拳**加,恨不得一下将他打死。风暗影立在当地,一巴掌一巴掌扇去,只见几个大汉一个个扑上来、又一个个飞出去,飞出去、又扑上来,反反复复。最后七八个胖头肿脸的大汉只有趴在地上哭得份了。
风暗影从容坐下,对着几个土匪说:“哪个是大当家的,把你们的金银财宝拿出来吧?”
“大、大侠…,大当家不、不在这…”一个土匪磕磕巴巴地捂着脸说。
“李二狗,你看他们中有没有你们当家的。”
“没、没有。”李二狗看了看说。
“你去找,半个时辰不到,我就宰了他们几个。”风暗影说完,拿起桌上的一块点心递给苦娃。
“谁tm欺负到老子家里来了?看老子不把你碎尸万段!”不一会就见一个豹头环眼的黑汉子,手提一条镔铁棍骂骂咧咧地闯了进来。
“是tm…”那汉子一进门就看见风暗影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话说一半便硬生生地改了口“大、大侠…啊…您怎么来了?”
“这不是铁铮么?还当土匪呢?”风暗影笑着,声音有些冰冷。
“铁铮的命都是大侠的,要什么尽管拿去!”
“你就不能好好谋一个行当,怎就偏偏要做这个?亏你是条汉子。”风暗影满心不悦。
“让老子当顺民,受当官的欺压,老子不干,老子受不了那鸟气!”铁铮一脸的不屑。
“那你就当土匪,欺压良善?”
“天地良心,我铁铮劫的可都是官府,巨富,公子贵胄,可没祸害百姓。”铁铮不服地辨道。
“那我呢,我一不是官、二不是贾,三不是公子贵胄,你为什么劫我?”风暗影问。
“你穿着打扮不是公子哥是什么,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公子哥。不过…你是一个好公子哥。”铁铮想了一下又说。
“白白嫩嫩就是公子哥,穿的好就是巨富?你什么逻辑?”风暗影听的一阵哑然。
”老赌鬼,你去把咱们的财宝都拿来给这位大侠。”铁铮对着趴在地上的一个人说。
“得了,算你命大,金银就算了,先给我们安排一个住的地方。”风暗影忽然觉的这个率真的汉子有点可爱,口气缓和了下来。
“你们听没听见,赶紧把最好的房间打扫一遍,告诉厨房,晚上为大侠接风,酒菜要最好的!顺便把那狗屁半吊子医仙叫来,给老爷子冶伤。”众人一诺而出,纷纷离去。
飞鹰岭,铁铮居室。十几个人正推杯换盏,围着风暗影不断敬酒。风暗影见一班莽汉心地率直,言辞间对英雄侠义颇为敬慕,不由心生好感。此时几人正大谈当日劫风暗影不成,铁铮反被挫败一事,众人说的津津乐道,铁铮也只是嘿嘿地傻笑着听着,再看风暗影时满眼都是敬佩之色。
这时一个年纪二十上下的姑娘走了进来。面容清丽,布衣麻裙,袅袅婷婷地将手中一锅汤放在桌上,举止落落。风暗影无意扫过那姑娘,却一下僵在了那里,目光一动不动,看得痴了。姑娘的脸,刷的一下就红到了耳根,忙低下头转身向外走。
铁铮醉眼熏熏,看到风暗影直勾勾地盯着那姑娘,不由大怒,“你tm看什么!把你的狗眼闭上!”
风暗影心无旁骛,一个屁癫屁颠地、跟在他身后的小女孩形象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明哥哥…等等我…等等……
“旷谷生幽兰,
其华独灼灼,
芳菲清且远,
不与一般同……”
一首诗不知不觉从风暗影口中吟出。那女孩身子一震,停步转身不停地打量风暗影,眼中满是迷惑“你…你…你是…,你是明哥哥!”那女子一下子叫出声来,顿时两眼泪水汹涌,一步来到近前,紧紧抓住风暗影双手泪涌不止。
“幽兰……”风暗影心头哽咽,泪水迷住双眼,“真的…是你…”
幽兰出生后,其父以旷谷幽兰之意而给她取名,希望她能出落的幽静美丽、贤名远播,而且做了这首诗,来庆贺他的出生。可风暗影总是拿这首诗嘲笑她,“其华烧烧,烟浓且黑。”一整就把幽兰气的眼泪汪汪。所以幽兰一听到这首诗就想到了一定是他。
一个是久别重逢,一个是劫后余生,两人执手相看泪眼,十年的思念与牵挂在此相撞、飞荡,儿时的一幅幅画面,和着跳跃的思绪,飞跃时空在此相遇、融汇。四目相对,一时竟无语。唯有泪水激扬着的喜悦,在二人心中弥漫。
“好了,这是喜事,快别哭了。妹妹,他怎么成了你的明哥哥。”铁铮摇摇摆摆地钻了过来。
“铁大哥,这是我在闲时村从小的玩伴,明哥哥,我们是世交,他七岁就去了剑山,今日才得相见。”幽兰抹了一把眼泪又转头对风暗影说:
“明哥哥,这是铁铮大哥,我在闲时村逃出来,就遇到他,我们一起讨饭,一起逃荒、学艺,这些兄弟也都是我们流落街头时,一起同患难的伙伴。”
听幽兰说完,风暗影躬身对大家深施一礼:“风明在此谢过铁大哥和诸位对幽兰的照抚。”
“风兄弟这么说是没把我们当自家人啊,快坐下,今日你和幽兰久别重逢,别来那些虚套的,来!我们今日一醉方休。”铁铮与众人见风暗影和幽兰竞是旧识,不由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