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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石桥上乱作了一团,已分不清是谁的惊呼。
凌钰狠狠撞上绮夫人,身体重重倒在石阶上,腰部紧随而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她匍匐在石阶上,亲眼望着绮夫人被她带去的力气撞倒,那抛出去的身体从陆?身前一闪而过,硬生生落在石阶上,一路滚下。
凌钰已经愣住,惊愕地瞪大了眼:来不及了!
绮夫人尖声痛呼,等滚落的身体终于停下,石阶上已布满了鲜血。一众人在这霎时间惊得呆住,凌钰愣神好久,终于率先回过神,猛地爬起身朝绮夫人奔去。
一地都是鲜血,红得刺目!
“痛,痛,孩子……”绮夫人颤抖着声音,痛吟着。
“孩子……”凌钰说不出话来,满地的血,孩子已经没有了!
女眷们已经回过神来,悉数涌上前,却又不敢靠近,踟蹰着探头张望。凌钰扶住绮夫人,她的面容痛苦地扭曲在一起,红得似血的嘴唇都变得苍白。凌钰举目无措,绮夫人死死抓住她的手,咬牙道:“纪凌钰,都是你!”她长长的指甲陷进凌钰手背里,在凌钰手上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凌钰抽不回手,无措地望着陆?。
事情已经发生这么久,他却不现身,他不着急么?
陆?的目光撞上凌钰,他快步走来,命身侧已经傻眼的秦全去找大夫。他亲自抱起绮夫人离开,那血顺着流下,染红了他的衣袍。
所有人都跟上他们的脚步,守去了绮夫人的宸寅殿,石桥上独里凌钰一人。她愣愣望着满地的血色,脑中已是一片空白。是她跌倒了,害得绮夫人摔跤流产。但是却是身后有人在推她,如果这力气只是想扶住她,大可不必这样狠烈。
所以,所以是有人故意借她之手去害绮夫人?
脑中疑问一一闪过,凌钰起身往宸寅殿小跑而去。
才到院中,已能听到撕心裂肺的痛呼与嘶喊。凌钰滞住脚步,又快步走入殿内。女眷们已将大殿严严围住,见凌钰进去,自动让出了一条道来。
谁都知道,凌钰是这罪魁祸首。
绮夫人倚靠在床榻,她原本正握着陆?的手哭泣,见凌钰进殿,目光瞬间变得凌厉,箭一般朝凌钰射来,“恶女纪凌钰,你为什么要害我!”
“是我的错,但是却是绮夫人无礼在先。”若不是绮夫人将那只狐狸扔来,她哪里会受惊跌倒。
绮夫人咬牙切齿:“你还狡辩,我自己怎会害了自己的孩子!”她求助地望着陆?,拉住了他的手,“君上,君上你都看到了,是魏女,是魏女推的我。我们的孩子啊!”
陆?从始至终都没有望过凌钰一眼,他只拍了拍绮夫人的肩,怅然道:“孩子没有了还可再有,确实是你失礼在先,孤也有错,不应替你去猎那只狐狸。”
“不是的,君上……”绮夫人哀求的话语被陆?打断,“孤也难过,但子嗣还可再有,你调养好身体。”
“君上啊!”绮夫人厉声说道,“是妾失礼在先,但魏女难道就没有责任了么?魏女是君上的义妹,但她犯了错,难道君上就不惩戒了么!”
是的,凌钰有责任,躲不掉的责任。在场之人都瞧见了是她推倒的绮夫人,不管她是不是摔倒不受控制,她都有了这责任。
但陆?出言维护,又是这样严重的事情,场上女眷都埋首不语,谁都不欲惹上这样的麻烦。
绮夫人哭泣的声音响彻大殿,令人心生悲切。
与绮夫人一向交好的一个妾出来说道:“君上,说到底绮夫人是天子册封的人,不可以受这样的委屈呀!”
天子,梁天子。
凌钰心中一震,恍然间觉得脑中有什么呼之欲出。但她凝眸朝陆?望去时,与他的目光碰上,那呼之欲出的答案又在瞬间消失,再想不起来。
陆?凝她一瞬,将目光收回,“孤是忘了。阿钰,你推倒了绮氏,过来赔一个礼,今后便由你来负责照顾绮氏。”
他果真向着绮夫人。
凌钰缓缓朝他凝眸,下颔微扬,“阿钰无意撞倒绮夫人是阿钰的不对,但是却是有人在身后推了阿钰一把,阿钰可以照顾绮夫人的身体,但阿钰错不至罪,不愿赔礼。”
此言一出,所有人俱是一惊。昔日天真有礼的魏女已经变得顽强倨傲,懂得拒绝,而这拒绝的对象竟然是她们的君上。
陆?朝她望来,沉声喝道:“放肆,向绮夫人赔礼。”
他不悦的样子变得难看,硬朗的轮廓更显冷漠,薄唇紧抿,眉头紧蹙,黑色的眸带着燃烧的怒火牢牢将她锁住。她不喜欢他这个样子啊,一点都不喜欢,为了绮夫人,他可以这样当众惩罚她么!
凌钰觉得鼻中发酸,单薄的身姿挺立,依旧微扬下颔,“阿钰惹了义兄不悦,这是阿钰的错,但是石桥上有人推了阿钰,并不是阿钰一人的过错。”
她倔强的样子让陆?失了神,但只一瞬,他再敛眉问:“那你说是谁推了你。”
凌钰怔住,“阿钰不知。”她摇着头,紧咬下唇,想不出是谁推了她。她身后当时都站了谁?女眷们,这么多!对了,还有瑞夫人!
猛然扫开目光,瑞夫人立于女眷中,端庄的面容透出焦急,带着怜悯的目光凝望着她,替她担忧。
瑞夫人替她着急,怎么可能是瑞夫人。
凌钰收回目光,沉默好久,“阿钰愿意照顾绮夫人,但不愿赔礼。”
“你看她,你看她,君上,她就是你一直疼爱的义妹啊!”绮夫人又再哭诉,扯紧了陆?的衣袖。
这一场风波在所有人同情与幸灾乐祸的目光中过去,凌钰白天所有的时间都留在了宸寅殿,照顾起了绮夫人的饮食起居。她已如一个婢女,在绮夫人的责骂与暴怒中端茶送水。
凌钰可以忍受,始终都是因为她绮夫人才失去了孩子。这个孩子也是陆?的,他已二十有七,这一个孩子多不容易。他也是难过的,她愧对。
忙碌过后,已是夜晚。凌钰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去澄华殿,清风无语,虫鸣宁静,也只有在这安静的夜晚,她才有属于自己的一份放松。拐过前路,却有一个熟悉挺拔的身影。
一身玄衫,颀身挺立,如初见时的俊俦惊人,同样让她怔住。
脚步已经停下,他安静凝望她,并不是偶遇,她看得出来,他在这里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