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真正意义上收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凌晨五点多种了,因为是超了三个小时,所以每个人都多加了三十块钱。
也就是说,我们今天这一晚上每个人,都是赚了一百块钱。
其实后面的戏份我们大多都在休息,因为临场的转变,导致最后一条就把我们的戏给去掉了。
不管任何原因,只要超时就要加钱,这点横店演员工会做的是非常的好,相当于剧组拿钱来买我们的时间。
等收工的时候,小马不知道从那个犄角旮旯的地方钻了出来跟着他一起的还有两个群特。
一个同样留着光头的徐浩,另一个眼熟但一时间忘记了名字。
见到他们三人有说有笑的走了过来,我上前问道:“你们又去偷懒了?刚才导演还问我怎么少了几个人,这一晚上的睡的舒服吧?”
我是领队不假,但是让我狐假虎威的去训斥他们,我是做不到的。
一来我没有这个资格,而来大家都是跑戏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不是很过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重要的是,领队这个职位其实很是尴尬,说好听是领队,说不好听其实就是群头手下的的狗腿子。
不但剧组不认可领队的这个职位,就连在群演们的心中,领队这个词语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毕竟像领队潜规则刚来,而涉世未深的那些女孩横漂们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此外还有领队仗着群头狐假虎威,想从他哪里报戏,每个人先交五块钱,甚至更多的入群费等等。
所以领队这个职位,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所有的群演都会巴结你。
但背地里其实并不是这样,甚至就连我没当上领队的时候,也同样背后骂过领队是群头的狗。
小马手上拿着烟,对着我吹了口气道:“这不是有我们家小炎的吗,再说了,跑炸点这个事情,我都不想说。”
说道这里的时候,小马话锋一转道:“对了,以后在横店要是见到张龙,给我打电话,我请你们吃大餐,那个傻逼把老子给坑惨了……”
我没有听明白小马说的什么意思,但是能猜到一定是张龙骗了小马等等之类的事情。
“张龙怎么了?你们不是一起去的敦煌吗?”
小马皱着眉头像是想到了不开心的事情,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这件事情先不说了,徐浩要走了,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徐浩,薛城人,年初来的横店。
之前在《封神榜》剧组一起跑过戏,虽然跟小马一样剃了个光头,但为人可没有小马放荡了。
听小马说徐浩要离开便问徐浩:“耗子,怎么了,为甚突然间要离开?现在咱们都是自己人了,还怕没戏跑啊?”
徐浩笑了笑从都里面掏出了他的兰州,递给我一根。
叹了口气道:“哎……我来横店已经大半年了,到现在还是一个群演,连个特约都没能混上,每个月拿到的工资,还必须勒紧裤腰带才能过,每次家里面打电话问我再干嘛,我都不敢说,总是对家里面说挺好的,挺好的,现在我母亲也生病住院了,我也不想在继续追那虚无缥缈的梦了,所以……”
徐浩说到最后自己都有点说不下去了,便对掏出打火机要给我点烟。
我拦住了他,接过打火机给自己点了根烟,对徐浩说:“梦想,梦想不缥缈那还是梦吗?家里面的事情要紧,不过,你还会再来吗?”
徐浩笑着摇了摇头道:“不会了,我也这么大了,像我这样的,在我们那边小孩都能满地跑着喊爸爸了,回家伺候我妈,然后接班我家的小生意,找个姑娘结婚生子,我妈就我一个儿子,我不想让她再为我成天挂念着了……”
可能刚才徐浩已经跟小马聊过了,所以这次他并没有说太多的话。
而是重重的拍了拍徐浩的肩膀道:“耗子,我马子阳在横店看上眼的没几个人,除了丁炎,杨果,大海之外,你算一个,不管以后还来不来横店了,咱们都是朋友,以后大家常联系……”
徐浩来横店的时间比较长,所见到的可能也比我多点,听见小马这么说,后者居然眼睛都红了。
他吸了吸鼻子对我跟小马说:“谢谢小马哥,也谢谢领队,我来横店这么长时间,没交过几个朋友,也被人骗过钱,你们能跟我说这一番话,我已经很感动了,真的……”
“我长的个子也不高,也不会小马哥这样会武功,也没有领队你长的帅,更没有什么才艺,在横店这个地方,你什么都不会,既没有身高,还没有长相,那么你永远都只能是一个背景,我是真的累了,但是我相信你们,特别是你,领队,你上次在小广场的表演我们大家都看到了,我们都认为你能行,前几天小高也走了,他走的时候就跟我说,咱们领队一定能行的…………”
虽然听到有人当着我的面夸赞我,心里面很沾沾自喜,但更多的则是一种莫名的心酸。
我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徐浩,因为我知道像他们这样的老漂,只会有两种结果。
一种是混出头,让所有人都看得起!
另外一种便是永远的沦为横漂大军当中的一员,每天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的,跑着各种各样的剧组,当着各种各样的背景,他们已经失去了对梦想的追求与渴望。
用横漂圈里面的一句话来讲就是:“吃饱等死……”
一支烟很快抽完,我低下头沉默了片刻,随即道:“徐浩,咱们虽然交流的不多,但是你跟着我也跑了这么久的戏了,别的不多少,希望你能在其他地方找到自己的机会,去展现自己的舞台……”
而一直站在小马另一侧的那名男群特,这个时候也抬起了头道:“哎,我还以为当演员有什么好呢,等到亲身经历了才发现,那些好的只不过是那些明星大腕,真正吃苦受累的还是这些默默无闻的群演,我估计也呆不了多久,反正我就是过来玩的……”
其实我们所有人都听的明白,所谓的过来玩不过是给自己脱身找的一点点借口,心理安慰罢了。
有的人可能真的是抱着来玩的心态来的,往往这样的人机会会更多,火是不可能的,但是进步比别人快的例子很多。
而那些誓死过来追梦,想象着自己明天就能成为大明星的这种人,往往死的很快,现实跟梦想之间有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所以,每当那些老漂们坚持不下去,想要离开的时候,都会自我安慰的说上一句:“反正我是过来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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