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宏筹高踞于高台上,看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但随即却开始动起身来,跟那知著先生等人说了些什么,便带着四名侍卫步下高台,显然是不愿再呆下去,是要先行回府了。
晴雯璇儿两个丫头捂着胸脯走上前,围拢到赵莹莹身边,心有余悸地叹息道:“小大夫,婢子们当真是被你吓着了啊。”
赵莹莹凄凄的强作出一副笑容,先是跟晴雯璇儿抱了声歉,又再走到林靖与苏允儿身前,微微欠身,歉然道:“奴家惊扰到林公子与苏小姐,再也无颜在此地久留,奴家的兄长尚在城外等候,奴家……就先告辞了。”
苏允儿轻叹一声道:“小大夫请自去便是,不用过于自责的。”
林靖皱起眉头,道:“小大夫看起来身子很虚弱的模样,还能再走吗?”
赵莹莹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苦笑道:“奴家谢过林公子关心了,奴家第一次见到公子真容,误将公子认错,还请公子不要介怀才是。”
林靖微微摆首,道:“此事并非小大夫之过,或许是林靖与小大夫的旧识长的有些相似,才让小大夫你认错了人而已。”
赵莹莹点头道:“那奴家就此别过,若有机会再到苏府拜访二位。”
她顿了顿,脸上拂过一丝难言的哀愁,又向林靖道:“奴家就先祝福林公子与苏小姐,早日结成连理,白头偕老,安康一生。”
苏允儿愣了愣,而后立时羞涩道:“不是小大夫想的那般啊……”
赵莹莹却不再说些什么,又跟二人施礼一番,便立时转身,朝那人群外走去。
人群很自动的再次分开一条通路,任她离开,苏允儿看着她略显单薄的背影,连忙跟身边的璇儿吩咐道:“璇儿,还不快去寻铁牛来,教他好生送小大夫出城,定要送到了去处,才准回来。”
璇儿连忙点头道:“小姐放心,婢子马上就去。”
林靖望着赵莹莹落寞离去,不知怎的,心头像是忽然间少了什么东西一般,莫名的惆怅起来。
……
……
许观,原本并非善妒无能之辈,这从今日他输于林靖之后,便心甘情愿地选择退开,既不无耻强辨,也不暗中使坏,便能看出他本性中的端倪。
但男儿在世,若要是有什么事情会成为他们心头永远无法忘怀的耻辱,那便是夺妻只恨,杀父之仇!而他,不仅被林靖当众击败,而且还能明显感觉得到,虽然苏府仍旧没有传出确定要履行文契的消息,但经过今夜一事,他心中原有所期盼的事,已经离他愈来愈远。
只不过他作为一介才俊,虽是毫无花假的在正式比拼中完败,但士子的傲气却使他心中没有生出更多报复林靖的念头,然而就在刚才,他却见到了让他愤怒不已的一幕。
林靖此獠竟似已有过妻室!
先前他明明听到那赵姓女子口中连连呼喊‘相公’二字,眼里却直勾勾地看着林靖那小子,心头便顿生疑惑,更是立马愤怒起来。
而后,他竟也没想到他竟会突然生起了一丝邪恶的念头,居然忍不住违背了士子的品德,暗中出言想要挑拨,将此事抬到众人面前来,若是林靖被坐实此事,想来苏府台定然不会轻松放过了他!
但他却没想到,那赵姓女子到了最后,竟说是认错了人!
许观当场便彻底暴怒了!险些已经失去了理智!为何林靖此獠竟像是被人贴上了护身符,什么事情都被他顺风顺水的趟了过去!
他许观可以容忍失败,甚至可以毫无廉耻的施展起了手段,但他却绝对不能容忍苏允儿受到半点的伤害!他甚至已经在心中确定,此事并非就是认错了人那般简单!
说他偏执也好,说他嫉妒也罢!总之他绝对不认为那女子与林靖之间是没有关联的,即便林靖此獠极力否认,那女子也是最终承认是认错了人,但那女子言语中的情真意切,又怎可能是伪装做作出来?
许观此刻,心中已然被愤怒蒙蔽住了双眼,打定主意一定要想方设法替苏允儿揭开林靖的真面目!为苏允儿讨取一个公道!为苏家……
诚然,实际上依然是为了自己,但许观又怎肯在心中承认!他是士子,晋阳第一才俊,怎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生出那等自私的龌蹉念头!
林靖!许某今日在心中立誓,必定要撕开你那层虚假的面纱!你就等着瞧好了!
许观将双手紧握成拳,俨然将那手中的酒杯当成了林靖,恨不得将其意拳粉碎!
只是他正自在心中酝酿着阴谋,却不知怎的,忽然感觉自己肚腹处生起一阵疼痛,明明感觉到时还只有一丁点儿的痛觉,但不出片刻,竟猛然陡增起来,肚子里霎时像是被人用刀锋绞过一般,痛得他龇牙咧嘴起来。
“许兄你这是哪里不适?”在他身边,几位算是他平日好友的人一直陪同在侧,原本是一起劝酒,想让许观不要太过颓丧,但此时见许观突然头冒冷汗,面色苍白起来,不由纷纷紧张起来。
许观忍住肚痛,正要开口说话,冷不经竟听到肚子里发出一声‘咕嘟’的响声,自家臀后便立时像是被人东西捅破一般,一股子令他浑身发寒的便意就克制不住的散发到了全身。
“许兄?许兄!到底生了何事?”好友再次焦急地呼喊起来。
许观一时间拼命将那便意憋住,但口中哪里还能有力气分心说话,慌忙不跌的从座前起身,也顾不得自家的耳脖粗颈都被涨的通红,便立时拼了老命的朝印象中知著居修筑的茅厕处奔去。
见他这般情急,几位好友不由苦笑道:“叫他多喝酒,少吃些东西,偏生不听,反怪我等故意想要灌醉于他,这下倒好,想是闹了肚了吧。”
几人正说笑间,其中一人猛然变色,呼喊起来:“不好,小生似也吃坏了肚子!竟肚痛起来!”
此人将将一喊,另有一人也突然捧着肚子站起来,也不搭话,立时就朝茅厕那边奔去。
先前那人被他这动作惊住,片晌才回过神,朝他急喊道:“喂,你这人,怎能与那许文昌一样,尽想着先抢茅厕!不顾他人?当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扑……”黄河两岸,一巨人踏足其上,其身后有污浊洪流奔涌而出,那巨人好生痛苦,拼着力气逼迫洪流加速喷泻,整个人早已没了什么力气,两手搭在黄河两岸边的支撑木料上,又是好一阵的用力,口中还不忘悲痛地大喊一声:“恶獠,犯我许某者,虽远必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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