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程没有等来阿拉灯的回复,他坐在更衣间里回想刚刚参与的那场戏,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纵容罪犯,还有自己说的那些蹩脚的台词,绿毛司机居然相信了,或许是人身上沾了罪恶,便分不清真与假。
就在金程愣神的时候,身后浴池里传来了巨大的轰隆声。浴池正中升起一面墙,墙体正中有一道铁门。金程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又一阵金属摩擦的声音,门自动打开了。
“进来吧,里面有你要的答案!”阿拉灯的声音从铁门内传出。
“我能拒绝吗?”显然金程有些害怕,害怕自己一去不返。
“当然,只是你不好奇吗?”阿拉灯干脆的说。
“好奇害死猫!”金程看着浴池正中的那道黑漆漆的墙,墙体弥散着氤氲的水汽,配合着暖色调的灯光,活脱脱的一道鬼门关,再大的好奇心也被吓没了。
“其实,你不是真的想知道,你怕你知道的越多,自己陷的越深,甚至回不了头。”阿拉灯说。
“是的,我承认我害怕了,我现在不想知道你背后究竟藏着什么,我只想要我的500万。”金程声音颤抖的说道。
“时机还不够成熟,但终有一天,你会主动走进来的。”
“我大体能够猜到那个绿毛司机是什么原因被你们选中,那我又是什么原因被选中的呢?”金程虽然不想走进那道门,但还是希望能够解除心中的疑惑。
“你以后会知道的,既然你现在不想进来,你的疑惑也日后再说吧。我可以提前透露一点,你觉得你真的是你自己吗?”说完,铁门关上,整面墙下沉,浴池又恢复了原貌。
“我真的是我自己吗?你这算是透露什么?你这让我更加迷惑了!”金程无奈道。
我是我自己吗?我不是我,那我是谁?算了,我还是想了,我也不再好奇了,只要有了钱,我管你是谁,我是谁!金程说着走出了男浴室。刚一走出浴室,金花银花便凑了上来,极度殷勤,忽然间多了两个人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金程反倒觉得不自在!
拆迁合同还要等两天才能签下来,一直待在浴池,虽然吃喝不愁,但总感觉不舒服,左思右想无处可去,还是回纵情网咖看看吧。
等拿到钱,直接走上人生巅峰,网管的工作肯定是不能再干了,也不用再听老牛的冷嘲热讽,可金程不知道为什么大脑里对纵情网咖又出现了一种莫名的不舍之情。
金程和金花银花交代第二天一早就会回来,让金程哭笑不得是金花银花要陪伴他左右,他不敢想那画风有多奇特,婉拒后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来到正街,挥手打车,一套动作下来一气呵成,金程心想有钱就是能增加底气,可他不知道,有钱人都有豪车配司机,站在路边打车多掉价!
车很快来到了纵情网咖的门口,车费19元,金程从裤兜里掏出两张10元钱,“不用找零了!”多付了一元钱,立刻让金程周身的气场变得更强,仿佛有金光护体一样。人啊,这奇怪的动物,有时候多花一块钱便能获得无尽的优越之感!
一下车,金程纵情网咖门前围了一群人,以为是网吧内有人打架斗殴,这种事情不常有,但也遇见过几回,早已见怪不怪了。可走上前一看,明显比打架斗殴要严重,门前围上了警戒线。
从围观群众七嘴八舌的议论中,金程听出了个大概:网咖的工作人员被人杀害了,怀疑是抢劫未遂后杀人。
“死了几个人?”金程问身旁的一围观群众。
“一个老板和两个伙计都死了!太惨了,听说有小伙计的脑袋都被砸烂了!”
金程一听是一个老板两个伙计都死了,愣住了,在这个他工作了大半年的网咖里,除了老板,就只有他和老牛两名网管,自己下午不在,也没说要辞职,那这第三个死者是谁呢?老板不可能在自己前脚走,后脚便再找一个网管,就算找,速度也不会那么快。或许其中一个死者是网咖的顾客吧,只有这一种解释才合理。
老板平时凶是凶了点,但凭良心说,对自己很不错,老牛说话虽然不中听,但对自己也没什么恶意,近半年来。一直是他们两个陪在自己身边,突然知道被杀的消息,自己像突然失去了亲人一样难过,同时也庆幸自己躲过一劫。眼看网咖是回不去了,只能再回到浴池。正准备到路边打车,忽觉身后有人拍了自己一下,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中缓过神来,虽是轻轻一拍,也把他吓得跳了起来惊呼,“谁啊!”
“小老弟儿,是我啊!”
“是你啊,吓死我了!”金程转头一看是隔壁理发厅的红头女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说,“你这样容易把人吓死,大姐!”
金程下午跟绿毛司机演完戏,现在又见到了曾经给自己理过头发的红头发廊女,心想这一天怎么碰到的都是色彩鲜明的人,又红又绿的,把他们两个放到一起可真是绝配!
“哦,嗨,挺精神的小伙子,胆子这么小啊!我刚才在屋里看你眼熟,我就出来确认一下,没想到真的是你!”红头女人一脸浪笑的说,“不对呀,我刚听那些围观的人议论,你不是也被那个了吗?”红头女人说着比划了一个用手抹脖子的姿势,“你没死啊?下午没在店里?那可真是命大啊……”
“我没死!”金程看有出租车停了下来,准备开门上车。
可红头女人没有结束对话的意思,“不是说死了三个吗?那你不在店里,那死的是谁啊?”
“我不知道!”说完金程便叫司机开车,只留下红头女人留在原地,“真是活见鬼了,到底死了几个人啊!”
金程坐在车上愤愤的想,隔壁刚刚发生凶杀案,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还能笑着问我为什么没有死,这世道到底怎么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凶手就不应该去抢网咖,应该抢你的美发厅!
回到浴池,金花银花迎了上来,“老板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需不需要给你准备点饭菜啊?”
“需要!我想喝酒!”金程心里依然很难过,或许酒能麻醉大脑,不去想发生在自己身边的闹心事!
金花银花听令行事,各自忙起来,买酒做饭。金程走进吧台,坐在老板椅上,身体后倾,头向后靠,双脚搭在吧台边缘,他目光落到了灯上,他对这灯有一种莫名的亲切,金程想不通,不就是一盏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吊灯,貌似曾经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是哪,而且如果对人感到亲切还说得过去,可为什么偏偏是盏灯呢?恍惚间,金程闭上了疲惫的双眼,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走进了浴池中间的那道铁门,顺着门内台阶一路向下走,台阶尽头是一间宽敞的方厅,方厅正中摆着一个圆形餐桌,老板,老牛,还有几个面目模糊的人围桌而坐,看样子,是众人在等他坐下,他正准备坐在离自己最近的座位上,突然被两个服务员拖到了圆桌正位,粗鲁的将他按到凳子上坐下。面前没有碗筷,只有一个盘子,盘子左边摆着一把手枪,右侧摆着一把匕首。每个人都在面目狰狞的冲他笑,他不受控制的拿起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你快开枪啊!该死的人是你!”老板喊道。
“我冤枉啊!你个害人精!”老牛也呜咽着说,眼中流下了两行血泪。
其他面目模糊的人也一齐喊道: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金程手指开始扣动扳机,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嘴里还叨咕着对不起,就在枪响的那一刻,金花过来拍他的肩膀。
“老板,酒和菜都准备好了。”
金程起身,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自言自语道“原来是个梦!”
“菜来了!”笑眯眯的银花端来一道菜,盘子上扣着用来保温的铁罩子,走到金程面前掀开,盘子中是一个严重变形的人头!
只听一声惨叫,金程从老板椅上摔了下来,原来是个梦中梦!金花闻声赶了过来,见到金程狼狈的躺在地上,忙上前将其扶起。
“老板做噩梦了吧?”金花关切的问。
“哦,椅子太晃了,没坐稳,饭好了吗?”金程试图掩饰刚刚的狼狈。
“马上好。”金花见金程有些尴尬,便又说去忙了,一会菜就端上了。
金程重新做好,眼睛被吧台里的一张照片所吸引。那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里一男一女,女的不认识,可那个男人他再熟悉不过了!虽然照片年代有些久远,但绝对不会认错,那是他爸爸!他起身将照片拿在手中,没错,他可以认错任何人,但自己的爸爸绝对不会认错!他用手掐了一下自己,知道疼,说明不是在做梦,可为什么自己的爸爸会出现在这个浴池吧台里,旁边的陌生女人又是谁?
正当金程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金花银花端着菜和酒走了过来。
“他是谁?”金程指着照片里男人问。
“你爸爸呀!”金花答道。
“我爸爸?”金程疑惑的问,“我爸爸的照片怎么会在这里?还有这个女人又是谁?”
“这个浴池本来就是你爸爸的啊,有他的照片不奇怪啊!这个女的不就是你妈妈吗?”这回轮到金花开始疑惑了,“你怎么连你妈妈都不认识了?这张照片是老板在找到你之后,特意摆在这的。”
“我妈妈?”金程瞪大眼睛看着照片中的女人,试图找到和自己妈妈相似的地方,但他摇摇头,“这绝对不是我妈妈!”
金程瘫倒在椅子上,想起了下午阿拉灯问他的那句话:你觉得你真的是你自己吗?
“我不是我,那我是谁?”